作者:不详

    (一)

大家都知道历史系的郭靖是个极笨的孩子，只是运气好一点而已，在校花、计算机系的

黄蓉受记过处分的时候，帮她在东门外买了一碗牛肉粉丝汤，令黄蓉感动不已，一见倾

情。从此爱上了他。学校里许多男生都为此愤愤不平。其实当时也不能怪郭靖，当时谁

也不认识谁。当时的情况是着样的：黄蓉考试作弊被他爸爸捉住了。其实黄蓉成绩那么

好大可不用作弊，她是帮同班同学周伯通作弊。周伯通是个横可爱的同学。只是不知道

如何得罪了导师黄教授，老是被黄教授关，一年年地关已经关了十五年了。黄蓉看周伯

通同学年纪那么大了还没毕业，怪可怜的，就把答案写在口香糖纸上递给他，结果被她

爸爸、计算机系名教授、脾气怪和学问好一样出名的、有"东邪"之称的、就是那个关了

周伯通十五年的黄教授黄药师当场抓住，试卷没收，呈报教务处。教务处主任欧阳老师

还是看在黄教授的面子上没开除黄蓉，只记了个过，可黄蓉恨死她爸爸了，发誓从此以

后再也不笑，谁第一个引她笑她就嫁给谁。过了几天周伯通觉得不好意思跑来安慰她，

说自己之所以计算机老是不及格是因为在钻研哲学，已快拿到哲学博士学位了。黄蓉说

你要死了你就不怕被我爸爸看见。周伯通摇摇头说不要紧的我右手记黄老邪的笔记左手

写哲学论文，这叫左右互搏黄老邪只当我在专心听课。喏，就这样，我右手编VB程序左

手写"论康德对于上厕所问题的形而上考虑"。黄蓉"噗哧"一声笑了说怪不得上次我爸爸

边批photoshop作业边叹气说有学生做照片做什么不好做一张康德尿尿的照片，也不用马

赛克处理一下。后来想想周伯通年纪太大不能嫁给他这个誓不算，就有立了一个誓谁第

一个真心诚意地买东西给她吃她就嫁给谁。第二天黄蓉见识到违誓带来了霉运当头。先

是早上她的处分通知贴了出来，贴在校门口的橱窗里，令黄蓉有一种五脏六肺被拿出来

展览的感觉，再是中午她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包被偷走了，包里钱包手机品客薯片channe

l香水等不一而足，到了晚上黄蓉心情郁闷想冲杯牛奶喝了早点睡觉，结果牛奶刚冲好手

一滑杯子跌在地上跌得奶香四溢。黄蓉受不了了，在寝室里大喊"我要退学我要退学"，

然后不管同寝室的人怎么看着她趿着拖鞋披头散发地就跑出了所住的学校东区。

东门外每天晚上都热闹非凡，这里有二十几个夜宵摊子每个摊子前都有二十几个人在等

吃夜宵。黄蓉走到一个卖牛肉粉丝汤和小馄饨的摊子前觉得饿了，她中午丢了包晚饭没

有心思吃，可是一想钱包丢了现在身上一文不名拿什么买东西吃啊。写到这里我深感黄

蓉的可怜。大家知道黄蓉是个十分任性的学生，此时她又下了一个十分任性的决定。她

想反正我要退学了，又不好回家，只能去做流浪汉了。流浪汉衣食无着，有时就拿无时

就骗。今天我去白吃一碗粉丝汤算是开个张吧。打定主意以后她看准一碗刚刚烧好的牛

肉粉丝汤一把捧过低头就走。她听到一个声音在喊："喂，这......"她就撞到那个声音上

了，粉丝汤一大半泼到那个声音上，那个声音才把后面的话说完："......是暗的粉丝汤。

"黄蓉的脚趾也被粉丝汤烫到了，心里一阵苦闷，她把空粉丝汤碗往那个声音手里一塞，

说："暗，暗你个头啊。全还给你，这下可以了吧。"想起几天来一连串的不辛遭遇，终

于忍不住了，呜呜地哭了起来。

谁知那个声音却出奇地善良，居然说："别哭别哭，你真的要吃暗还有一碗，不过放过辣

椒了，不知道你还要不要吃。"黄蓉抄了抄散乱的头发，觉得有些头晕回不过神来。这时

忽然听见有人喊了一声"黑猫来了"，二十几个摊子在半分钟内一哄而散，剩下黄蓉呆呆

地站在当地，听见那声音又问了两遍："你要不要吃？"黄蓉禁不住又哭了出来。那声音

急了："别哭，别哭，暗最怕见人哭了，你不吃辣早说呀，现在怎么办泥。"黄蓉终于收

住眼泪，抬头看那声音，那声音是个大个子，套在一件笨头笨脑的黑外套里，黑外套上

汤水淋漓，还有几根粉丝一片牛肉挂在胸前，正楞楞地捧着一碗红红的粉丝汤不知所措

。黄蓉一把抢过粉丝汤，说："暗吃，暗吃。"大口大口地喝起汤来，那粉丝汤果然奇辣

无比，辣得黄蓉满头是汗。那声音还在一旁嘀咕："想不到比我还吃辣。"黄蓉第三次想哭，于是她放下粉丝汤碗，伏到那声音汤水淋漓的胸口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告诉那声

音："我发誓谁第一个真心诚意地买东西给我吃我就嫁给他，你就是那第一个。"

就这样黄蓉爱上了郭靖，这使郭靖成为了众矢之的。因为大家都知道校学生会主席欧阳

克一直在暗恋黄蓉。欧阳克还有他叔叔欧阳峰撑腰，欧阳峰是教务处主任，权力很大，

前几天不开除黄蓉的决定就是他下的。欧阳峰号称"西毒"做事心狠手辣，这次他没开除

黄蓉可能就有他侄子的缘故。大家想欧阳克神通广大一定会整郭靖一下大家都希望这样

，因为大家虽然都不肯承认喜欢黄蓉却都众口一词地说郭靖讨厌。其实道理就是这样的

追一个人很难嫉妒一个人却很容易。所以就这样郭靖成了众矢之的。

（二）

一早电话铃就响。郭靖"咚"地一声从床上跳起来，光着膀子就去接电话。喂了一声他沮

丧地朝对床喊："杨康，电话。"杨康在床上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说："不接不接，我要

睡觉。"郭靖说："是穆念慈。"杨康无可奈何地爬下床去接电话。"喂，杨康啊，今天逻

辑与思维方式课丘处机要做课堂练习，不想重修就快来上课吧。"杨康骂了一句："fuck

ing丘。不来不来。课堂练习就课堂练习，我要睡觉。"说着挂掉电话，然后开始穿衣刷

牙一边洗脸一边穿好鞋子，嗒嗒嗒地奔去教室。

 跑到教师丘处机正在讲假言推理。丘老师脾气暴躁，看到杨康大喝一声："杨康，你又睡

过头了。"杨康说："报告老师，睡过头不是迟到的必要条件。"丘老师乐了，呵呵一笑说

："是不是有是穆念慈打电话叫你来的？"杨康一低头溜到穆念慈边上坐下，他知道又上

丘老师的当了。丘老师继续讲课，果然三节课一点做课堂练习的意思也没有。

 关于杨康的出场我觉得写得有些不自然。其实杨康身上本来就有许多不自然的因素。比

如说，杨康和郭靖是拜把子兄弟，可是两个人的生性截然不同。郭靖长得笨头笨脑的，

可杨康长得很好。杨康老是说自己的眼睛长得像梁朝伟，可别人都说他的眼睛长得像林

忆莲。尽管如此，杨康仍算得上好看。他的鼻梁很直，笑起来嘴角会上扬，人很挺拔，

看上去很干净，是属于那种有灵气的好看。大多数人对杨康的印象都是觉得他油滑、张

扬，可实际上不是这个样子的。杨康比大多数人想的都要冷酷。虽然他事事都好与人争

辩，一天到晚说着不正经的话，可我从没见过他在别人面前真情流露--难过、发火、甚

至连一句认认真真的话都没有。他觉得一个人是无法真正表达自己内心的，所以任何形

式的严肃的推心置腹都是假惺惺的，他讨厌假惺惺的东西。他的这种冷酷令穆念慈无比

着迷。

现在我来写一下杨康的女友穆念慈。穆念慈是杨康的同班同学，大一刚近来英语分 

段考试的时候杨康坐在穆念慈旁边。当时穆念慈并不认识杨康，她只管自己做题。做完 

选择题写作文的时候她忽然发现答题卡不见了。着急得要死的时候旁边的男生把她的答 

题卡还给了她，并朝她嘴角扬起来笑笑。穆念慈被他笑得有点恍惚，顺口说了声谢谢， 

交完卷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个男生是把她的答题卡偷去抄的。穆念慈恼火归恼火，杨康嘴 

角扬起来的笑就此留在了她的印象之中。后来杨康说要请她吃顿饭以表谢意，就在出去 

吃饭的那天晚上穆念慈承认了杨康对她的诱惑，并就此不能从中自拔。尽管以后许多次 

她都差点对杨康不能忍受可她终究一直都没与杨康分手，因为杨康每次都对她说：“让 

我们重新开始。”她承认这句话对她很有杀伤力。杨康和穆念慈打过一对翡翠小鞋当定 

情之物，翡翠小鞋一只鞋面刻了一个“考”字，鞋底刻了一个“作”字，另一只鞋面刻 

了一个“试”字，鞋底刻了一个“弊”字，合起来就是“考试作弊”，说明他们认识的 

最初。两人各执一只。杨康老喜欢把东西弄丢，从手机到袜子都丢过，可这只翡翠小鞋 

他终究没弄丢过。

郭靖原本是个生活极有规律的人，自从和黄蓉一起之后他的生活开始有所改变。以前郭

靖从不缺课，可黄蓉告诉他，逃课现在是一件很流行的事。郭靖想，那我就逃逻辑与思

维方式吧，反正这门课我随便怎么样也过不了的。郭靖的逃课在寝室里引起了一股风潮

，同寝室的尹志平啊，赵志敬啊都想，这个世道连郭靖都逃课了，我们还一本正经地去

上课干什么。前面我说过上逻辑与思维方式的丘处机是个脾气暴躁的老师，他当即把郭

靖等人找来一顿臭骂。郭靖说："丘老师，你关了暗吧，反正你上课说的暗啥都听不懂。

"丘老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以前郭靖每天早起，准时收听东广早新闻。可黄蓉又告诉

他，睡懒觉也是一件很流行的事，于是郭靖就每星期睡四天懒觉。还有三天他要早起晨

跑敲章--星期二替黄蓉敲，星期三替自己敲，星期五替杨康敲。如果有一天早上下雨，

那下一天早上他就要起来跑两次步，跑完一次跑回寝室再换一张体锻卡去敲章。如果被

体育老师发觉问他怎么一天早上来敲两个章，他就照黄蓉教他说的回答："前面跑的时候

你没给暗敲上章，暗只好再跑一次。"通常老师看他老实巴交的样子也就信了。有一次一

连下了一个星期的雨，到星期五天才放晴，星期五一早郭靖六点不到就起来了准备跑步

。跑第二次的时候给敲章的老师发觉了，郭靖就照例回答："前面跑的时候你没给暗敲上

章，暗只好再跑一次。"敲章老师信了，心想人家一大早起来跑步，由于我一个疏忽没敲

上章，还得重跑一次，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就给郭靖多敲了一个章。 可一刻钟以后，他

又看到郭靖呼哧呼哧跑过来，又对他说："前面跑的时候你没给暗敲上章，暗只好再跑一

次。"敲章老师疑神见到鬼了，对郭靖打量了半天，问："你干吗老盯着我？"郭靖说："

因为你老好的，刚才给暗多敲了一个章。"敲章老师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不是鬼，是代人

敲章的笨蛋。于是敲章老师把郭靖拿着的杨康的体锻卡扣下了，后来两人一人吃了一个

警告处分。知道这件事以后连黄蓉都受不了了，骂郭靖："你这个笨蛋。"倒是杨康在一

边说："他不是笨"，"笨成他这个样子，已经不能叫笨了，只能叫郭靖。"

 关于郭靖的笨那是天赋问题，生出来就笨。郭靖没有爸爸，他妈妈是内蒙古某奶品

集团的董事长，有西北第一女强人之称，家里非常之有钱。因此还好她及早投大资本对

郭靖进行智力开发，才让郭靖中规中矩地从小学一路念到大学。郭靖妈妈老是对郭靖说

："靖儿啊，你要争气啊。家里有的是钱，你要什么就能有什么，只有学问是要不来的，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念书，将来做学问。你妈妈就吃了没文化的苦头，你爸爸才会被那个

叫段天德的贱人骗走。妈妈这几年拼命赚钱，就是为了让你能在大学里做学问，没钱哪

能有闲工夫做学问啊？你不要辜负你妈妈啊！"所以郭靖的前途是他妈妈帮他树立好的：

考大学--考研--留校--争取当教授。他从没多想过以后的事。可进大学后他的前途受到

了动摇。

四）
 考试前黄蓉就和郭靖说好，暑假跟回他老家内蒙古玩。黄蓉事先没有料到这场旅行
会是一场不幸的际遇，因为她在内蒙古碰到了不良少年拖雷和不良少女华筝。拖雷和华
筝兄妹俩从小跟郭靖一块儿长大，虽然拖雷和华筝老是欺负郭靖，三个人总算是好朋友
。兄妹俩脑子都比郭靖好使，可都没考上大学，倒是郭靖，背着他妈妈要做点学问争点
出息给他没良心的爸爸看看的绝大期望，拼着一股蛮劲，硬是进了大学。拖雷华筝的爸
爸在内蒙古省委里当老大的官，兄妹俩不愁吃喝，没去找工作，说是在复读，实际上是
当了两年的社会青年。郭靖去年回来的时候兄妹俩还没什么大变化，今年却已经彻底混
坏了。拖雷去火车站接郭靖，他理了个平头，发尾留出来两三寸长的一撮细细尖尖的头
发，左耳并排带着从大到小五个银耳环，乍看像一只田螺盘在耳朵上，身上穿着一件印
着麻原彰晃的无袖汗衫，左手带着一只链子手镯，坠子是一只乌鸦头，右手把玩着一副
戴维兹式的太阳眼镜。郭靖看到他没认出来，笔直从他身边走过，直到拖雷往他肩上捶
了两拳，他才想出来这是一年不见的拖雷。郭靖忙向他打招呼："拖雷安答，一年不见，
你变化真大。"拖雷也说："郭靖安答，一年不见，你变化也很大嘛，变聪明多了。"郭靖
说："是吗？"拖雷说："当然，你看你连搓美眉都学会了，一搓就搓了个那么漂亮的。"
黄蓉在郭靖旁边听了老大不高兴，碍着郭靖老跟她说这位安答是和他一块儿长大的，交
情多么深，没有顶他一句。谁知拖雷又说："郭靖安答，我可不管这位美眉长得多漂亮，
你说我妹妹华筝怎么办？"郭靖一愣，黄蓉一听不对劲，急问一句："你说什么？"拖雷指
指郭靖，好整以暇地说道："我说我是牛魔王，他是孙悟空，我要他娶我妹妹。因为他们
很早以前就有婚约。"黄蓉问郭靖："是真的还是假的？"拖雷说："这还有什么假的，我
们初二的时候，郭靖和我妹妹打赌，我妹妹说，她输了郭靖说什么都依她，郭靖也说，
他输了我妹妹说什么他也都依她。结果我妹妹赢了，她说要郭靖以后娶她。你猜猜看，
郭靖答应了她没有？"顿了一顿，又说："郭靖，你想想清楚，到底答应了还是没有。"
 郭靖的家是一幢紫红色的三层小楼，坐落在呼和浩特市南，望不到边的漠南草原就
是他们家天然的院子。下了火车到郭靖家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拖雷开了省委的轿车
来接他们。去郭靖家的一路上，尽是连绵的青青草地。呼和浩特在蒙古语中就是青草之
城的意思。一路上黄蓉一直没有说话，郭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直到到了郭靖家门前，
拖雷开车离去之后，黄蓉才转过头来，轻轻问郭靖："你那时候答应华筝娶她是闹着玩的
，过后就忘记了是不是？"郭靖使劲点了点头。黄蓉浅浅一笑说："我知道我的傻哥哥不
会存心要欺我瞒我。"郭靖只觉鼻子一酸。黄蓉又是一笑说："碰到这种事情原本哭的应
该是我，怎么你却差点哭了？"郭靖撸撸鼻子说："我要和他们说清楚？"黄蓉说："怎么
和他们说清楚法？"郭靖说："总之......总之......"一时语塞，总之了半天，终于十分坚决
地说："总之我跟他们去说，我们俩不会分开。"黄蓉点点他鼻子说："肉麻死了。"
 郭靖不知道黄蓉尽管说得如此举重若轻，心情却是如何复杂，黄蓉就是怀着这样一
种复杂的心情见到郭靖的妈妈李萍的，而见到李萍之后令黄蓉心情好了许多。这位内蒙
古首富的样子出忽她的意料，李萍一脸风霜相，她说这是给漠南漠西的风沙吹的。郭靖
一回到家她就忙进忙出照料他们洗澡用餐，然后开始帮郭靖洗衣服。李萍告诉有点吃惊
的黄蓉，现在她自己的事情可以都由别人做了，可郭靖的事情都是她一手包办的，她怕
换了别人干郭靖会不习惯。黄蓉一阵感动，她想起自己从小没有妈妈，爸爸虽然疼她，
可是味道总是古古怪怪的。她觉得李萍身上有一种柔和的气质，令她从心底里面感到踏
实亲近。而李萍对她微微笑道："能有个爸爸不知道有多少好处。我是个粗人，是靠养奶
牛起家的。郭靖小时候我没时间也没本事教他什么。如果郭靖有个爸爸，也不会像现在
这样什么事脑子都转不过弯来。"黄蓉急忙说："郭靖心地好极了，像他这样子直性子的
人现在已经非常少了。"李萍仍旧报以他微笑。一会儿郭靖把拖雷华筝的事情告诉了他妈
妈，李萍只说了一句："傻孩子，拖雷要你娶华筝，还不是为了你妈妈这点钱，拖雷华筝
虽然现在有点离谱，他们毕竟和你一块儿长大，心还是不坏的。"
 郭靖回家后的第四天他约了拖雷华筝一起见面，在呼和浩特唯一的一家茶坊里。茶
坊小而拥挤。黄蓉见到华筝，不由得哼了一声。华筝留了一头长发，染成栗红色，上面
又淡淡漂了一层浅蓝。她穿着件连衫裙，倒不像他哥哥那样奇装异服，人很高，坐在那
儿有些面无表情。拖雷没有像那天在火车站那样咄咄逼人，若无其事地跟郭靖聊些往事
。拖雷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结安答的时候几岁？"
 郭靖说："记得，那年我们都八岁。我们去包头那里的黄河边玩，我送了你一个香囊
，你送了我一个项圈。"
拖雷说："那时候我们是走去包头的，回来的路上你的鞋坏得实在不能穿了，我和华
筝就一人脱了一只给你。你硬是说这样子不公平，死也不肯穿两只鞋，最后我们就一人
穿一只鞋走了回来。"
 郭靖说："是啊，那时候我们都很穷，哪儿都是走着去的。"
 拖雷说："五年级那年，你妈妈去了呼伦贝尔，你那没良心的爸爸正好回来想乘机把
你接走，你还记不记得？"
 郭靖说："当然记得，那时你和华筝把你家的两条狼狗牵了来，日夜守在我家门口。
我们住在一起七天，直到我妈妈回来。"
 拖雷说："初二那年，也是妈妈不在漠南，你得了肺炎，是谁送你去医院的？"
 郭靖说："是华筝。她正好来我家玩，看到我发烧烧得厉害。那时侯又没有电话，她
又不会开车，只好背我去市里的医院。她背着我走了三个钟头，结果两个人都晕了过去
，幸好有军车经过才救了我们。我累得华筝也住了院，她的病床就在我的病床边上。"
 拖雷说："我还以为这些你都忘了。郭靖，我们兄妹俩待你怎样？"
 郭靖说："我们是草原上最好的哥们、兄妹。"
 拖雷说："你的女朋友再漂亮及得上这份交情吗？"
 郭靖叹了口气说："这是不一样的。"
 拖雷霍地站起，大声说道："郭靖，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枉我叫你那么多年安答。
我妹妹知道你有女朋友之后，哭了三天三夜。要不是昨天她和我吵了半天，我今天才不
会对你这么客气。你今天说一句话，我妹妹究竟如何？"
 郭靖沉默良久，说："拖雷安答，既然我说过我要娶华筝，只要她愿意，我决计不会
反悔。可是我也答应过黄蓉，不会和她分开。"
 此言一出，一直没有说话的黄蓉和华筝一起喊道："郭靖--"
 拖雷一扬手，周围站起来十几个人，向郭靖这边围拢来。郭靖低声说："拖雷安答，
我们打架从小打到大，我从来就打不过你，你又何必叫那么许多人呢。再说今天不管你
怎么打我，我决不会还一下手。只是谁要是为难黄蓉，我非跟他拼命。"
 华筝忽然站起身来，拦到郭靖身前，大喊："哥哥，你昨天答应过我的。"
 拖雷说："是他不讲信用在先的。"
 华筝说："他没有不讲信用，只要听到他说......总之哥哥，今天谁都不许动他。"
 拖雷哼了一声，说："郭靖，我和妹妹都希望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你。"说罢拉起华筝
出了店门，顿时茶坊里的人少了一大半。
 郭靖望着拖雷和华筝的背影怔怔出神，黄蓉低声说："前天你妈妈说，他们是为了你
家的钱，说得一点也不对。"
 郭靖说："拖雷永远是我最好的安答，华筝永远是我最好的妹妹。"
 随后的日子里黄蓉玩得一点也不能尽兴，可后来她见到真正的大草原。郭靖教她开
车，她一学即会，而且在大草原上只要不开错方向随你怎么开都不会出事。她见识到了
从未见过的辽阔视野，远远见到一辆火车从左边开来，开上个把钟头还没开到右边；她
见识到了从未见过的满天星斗，星星亮得仿佛如此之近。这一天黄蓉开着车，她忽然看
见了高唱牧歌、承袭着千百年来游牧而居的生活方式的牧民，壮阔的羊群壮阔的牧歌和
更为壮阔的天地令她领会到一种大气的横陈。她向郭靖瞧去，郭靖也正好向她看过来，
两个人的心意豁然相通。黄蓉说："我明白了。"郭靖说："拖雷安答和华筝虽然样子变了
，可是人是不会变的。"黄蓉说："等过一段日子我们慢慢去和他们说。"郭靖说："一定
要和他们和好。"黄蓉说："否则再也找不到这样的血性朋友了。"郭靖说："对。"黄蓉
畅快地笑了起来，她猛地一踩油门，风从车窗灌了进来，吹得她的头发奕奕飞扬。

       在郭靖心目中，北区是个很好的地方，自打他第一次搬到北区他就觉得，北区的楼真
是漂亮，跟他们家内蒙古那边新盖的公房长一个样儿。还铺了点草皮种了棵树，也跟他们
家那边一样。因为郭靖家那边都是戈壁，所以他老觉得，铺块草皮种棵树不容易啊。
洪七公跟郭靖说，学中文就要多写点文章，郭靖为了写文章方便点决定买个电脑。以前
住本部寝室太挤电脑没地方放，现在有条件了。郭靖把这事跟黄蓉一合计，黄蓉说，就
写写文章嘛，不用买太好。于是她领着郭靖到电脑城去逛了一圈，就把电脑搬回来了，
花了两万多块钱，装了两个光驱三块硬盘，郭靖抱着这个沉啊。郭靖说，暗只要拿来写
写文章是不是买得太好了，黄蓉说一般一般，你这个机器才一块芯片，我爸实验室的机
器那台没有四块八块芯片的，学校信息办的服务器有一百零八块芯片呢。
 有了电脑郭靖方知道电脑的好，电脑买回来后黄蓉天天都来郭靖寝室指导郭靖学电脑
。在黄蓉的指导下，郭靖学会了很多有用的知识。郭靖首先学会的当然是上BBS灌水。郭
靖本来英语不好，自打上了BBS之后，学会了许多很有前途的单词，比如：看到黄蓉要说
"kiss"，看到杨康要说"kick"，kick之后看看形势不好要"esc"，看到别人"esc"要"wave
"，看到妖怪的事情要说"ft"，也可以说"kd~~~~~~"，看到妖怪的人要说"bt"，别人碰到
什么难题要告诉人家那是"rpwt"，别人难题解决不了了要说"cft"，别人难题解决了要说
"gxgx，bgbg"，看到别人贴笑话要说"too old"，如果有人已经说了"too old"就要说"go
ing down"......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说到上BBS郭靖最长去的地方是一个叫NetResource的版，因为黄蓉在那里当版主。因为
黄蓉在那里当版主所以那里人气特别足，平均每天都有一两千篇水。黄蓉跟郭靖说平时
郭靖是她的gg在这里就要是她的扇子。很久以后郭靖才明白扇子是什么意思原来是NetRe
source版著名的黑话之一，就想joke版上的"going down"一样。BBS是一个充斥着黑话
的地方。NetResource版还有一著名黑话叫小白，因为版上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人在那里
重复地问着那几个小白问题。黄蓉总是一一不厌其烦地告诉他们问小白问题不如看精华
区FAQ同时达到自己涨文章数的目的。其实郭靖觉得归根到底看精华区FAQ还不如找个像
黄蓉这样的mm，比如小白如郭靖就从来没问过小白问题也没看过FAQ，他的一切技术问题
，都可以去找黄蓉解决。
 在这所学校里，文科系宽松的学习环境是养育水鬼的温床，理科系变态的学习环境
也是养育水鬼的温床，总之这个学校的BBS上游来荡去的都是水鬼。郭靖在这样的氛围中
很快就被培养成一个水鬼，每天起床了上站灌一篇，睡觉了上站灌一篇，敲到报告了上
站灌一篇，被人敲了报告上站灌一篇，没去上课被老师点了名上站灌一篇，去上课了老
师没点名也上站灌一篇。到后来干脆不分昼夜整天地挂在站上长表现值。从此郭靖杨康
养成了夜夜伴着电脑风扇声入眠的习惯，当年寒假郭靖回家，晚上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
着，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原来没有了熟悉的电脑风扇呜呜的响声。
 与郭靖不同，杨康在BBS上是个不折不扣的愤青，杨康本来就事事都喜欢和人争论抬
杠，BBS更是给了他大展口舌的契机，在站上到东到西都能看到他愤发。北区收水电费了
他上BBS骂，要来查收违规电器了他上BBS骂，骂学生食堂，骂网通，从北区管理版骂到
校园网络版，从本科生版骂到研究生版，最后一路骂到dispute版。帐号一个个被杀档，
直到有一天所有的马甲终于都被杀档杀掉了，杨康觉得圆满了，去把最早的那个帐号注
册回来，再也不骂人了，每天到joke版贴几个笑话，到detective版贴几道谜题，自得其
乐。
 据学校灌水宗师北丐洪七公后来总结，灌水共有四层境界：第一层谓无立场有观点
，第二层谓有立场有观点，第三层谓有立场无观点，最高一层谓无立场无观点。自诩为
水鬼的人往往不是大水鬼，只有灌到把灌水这一茬儿都给忘了，自己觉得自己是一网络
作家，那才是真正的水鬼。
       搬到北区之后，虽然说住得宽敞了，生活设施先进了，住宿条件从五十年代跨入二十一
世纪了，但是麻烦事情还是不少，比如北区离学校本部上课的地方实在太远了，北区门
口还时不时拦个火车什么的。好几次杨康想去上课，都是走出门来走啊走啊走了半天才
走到北区门口的小店那边就实在走不动了于是决定借两本小说回寝室去。读大学读到了
大三，以前大一的时候是逃一节课觉得很有成就感，现在逃课逃成了习惯已经没有任何
成就感可言了，反而是去上一节课觉得很有成就感。有一天杨康下定决心一定要去好好
上两节课，因为据说无论是脾气最坏的丘处机老师还是脾气最好的马钰老师因为课堂上
人太少发过飚了。于是他问尹志平借了辆自行车，早早地出了门，结果到了北区门口刚
好被一列火车拦住。杨康想，等就等一会儿吧，反正还有半个钟头才上课，死活是来得
及的。不一会儿，一列火车缓缓开来，就在它即将从这个铁道口开走的时候，它停了下
来，不知道开始搞什么飞机。等在铁道口的人开始越来越多，显然都是赶去上课的，虽
然所有的人都对着火车义愤填膺，但是火车就是动也不动。杨康几次想不上课了回寝室
去但是想到自己有言在先说过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去上课怕回去被郭靖之流耻笑只得硬着
头皮傻等。三刻钟之后火车终于开走了，杨康拼死拼活骑到教室，马钰老师朝他怒目而
视。杨康忙向马老师解释道是因为被火车拦住了所以迟的到，马老师说："又是火车，
每次迟到都说是火车。"杨康非常想说哪里有每次我上你的课都是第一次但是还是硬生
生忍住了没说猫着腰窜到了座位上。马老师上的课是《西方马克思主义》杨康听着老马
讲老马怎一个困字了得。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杨康骑车回寝室骑到北区门口看到又是人山
人海原来火车又停在那里了，杨康顿时崩溃了......
 后来杨康才知道北区过去一点是一个大仓库，所以火车常常停在那里卸货，每次停
下来的标准时间是四十五分钟，杨康因常常不去上课而孤陋寡闻因孤陋寡闻而吃到了苦
头。他应该学郭靖，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出北区，比正常时间提早一个钟头出门就没事
情了。
 杨康回到寝室又累又饿，想找人一起去吃饭郭靖偏偏又去听报告去了。郭靖自从跟
了黄蓉之后生活当中就没有缺少过报告，整天不是听报告就是报告别人。黄蓉是学校第
一听报告女，关于黄蓉听报告的典故很多，比如"玉笛谁家听落梅"--黄蓉在BBS上的昵称
就叫"玉笛谁家听落梅"，意思就是今天哪一家能让我听到报告，BBS上能把敲报告都说得
如此诗情画意的独黄蓉一家，这是黄蓉能敲到许多报告的原因之一；还有"二十四桥明月
夜"--这是黄蓉创造的一项纪录，她有一个礼拜马不停蹄在二十四个不同的地方连听了二
十四场报告。黄蓉爱上郭靖也是因为郭靖在她心灰意冷之时报告了她一碗奇辣无比的粉
丝汤令她深自感动，自那以后她听报告总是带上郭靖，而郭靖也不辜负黄蓉的希望，每
次听报告总能一个人把两个人的份都吃回来。

今天郭靖是跟黄蓉去听她师兄陆冠英的脱光报告。陆冠英的爸爸陆乘风也是一个富
有传奇色彩的人，很久以前他就是黄药师的学生，后来因为一件事情被黄药师赶走了，
现在又回来和儿子一起在读黄药师的研究生。黄蓉每次看到陆冠英都要占他便宜叫他师
侄。本来今天的报告杨康也有份，因为陆冠英的mm程瑶迦就是杨康的同班同学，可是杨
康执意要去上课就没有去听报告，此时正深自懊悔。话说郭靖黄蓉已经酒足饭饱，正在
拷问陆冠英和程瑶迦是怎么认识的，于是陆冠英说出一段富有传奇色彩的故事：
 那天陆冠英自行车轮胎破了，只好去北区门口的修车摊去修，北区门口的修车摊摊
主是个黑人，因为他修车特别黑，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个黑人。而他又在北区搞了修车垄
断，大家自行车坏了只能到他那边去修，因此他就越发得黑，再黑下去眼看就要变成大
猩猩了。
 陆冠英去修车的时候黑人老板正在旁边帮一个女生修车，一个伙计开始帮陆冠英补胎
。陆冠英第一次来这里修车，提心吊胆生怕黑人老板的刀子落在自己的头上。结果刀子没
有落在他头上，却落在了那个女生的头上。黑人老板帮那个女生换了一根刹车上面的钢
丝，然后问她要10块钱，那个女生不善争辩，低低和黑人老板论辩了几句，也就从了那
老板（黄蓉怒喝道："什么叫从了？"程瑶迦顿时脸红。陆冠英乘机谄媚："如果当时我就
知道她就是程瑶迦我就马上挺身而出了。"黄蓉道："哈哈我知道你会的那时候你正想女
朋友想昏头呢。"陆冠英顿时874。）
 （众人于是罚黄蓉酒一杯黄蓉当然是千杯不醉因为杯杯有郭靖帮她挡着。）陆冠英继
续讲：
 黑人老板收了十块钱之后看似心满意足，依规矩收了陆冠英一块五毛钱酒放陆冠英走
了，哪知第二天前轮轮胎又坏了，只好又去修，黑人老板把轮胎拆出来浸在水里的时候，
陆冠英清清楚楚看见就是昨天补过的那个地方又在冒泡，黑人老板却在那里跟他说："
小同学啊，你这个内胎不行了，要换一个了。"陆冠英正待发作，忽然看见昨天那个女
生也来了，跟老板说，昨天修的刹车又坏了。黑人老板照例说："小同学啊，你这个刹
车不行了，一起换掉吧。"陆冠英忍不住了说："你们摊子到底会不会修车，怎么什么
东西都修不好？"黑人老板说："故意找茬是不是？嫌修不好就别修。"这句话他显然
说过无数遍说得纯熟无比。陆冠英一怒之下推车就走，走了几步回头看到那个女生还可
怜楚楚地站在那里(陆冠英说："顿时激起了我的英雄气概。"黄蓉说："这叫恶向胆边
生。")，于是走了回去跟那个女生说："别在这里修车了，这种黑店，我们大家一起鄙
视他，抵制他，搞垮他。"女生说："可是......我急着要去上课......现在刹车卡住了轮
子，车不能动......"陆冠英环顾了一下四周，说："我的车好歹还能动，我带你去吧，
你的车先找个地方停一下，以后再修，反正不能让这种地方修了。"
 腼腆的女生踌躇了一会决定英勇一把，坐了陆冠英那瘪了一只轮胎的车撇下黑人老板
扬长而去，陆冠英引用程瑶迦后来的话说坐在瘪了一只轮胎的车是一跳一跳像心跳的感觉
，此话的真假已无从考证，反正以后的几天陆冠英每天号称自己带了工具去帮程瑶迦修
车，可车子从来没有修好过，于是程瑶迦就每天坐陆冠英的车去上课，这样一天天就顺
理成章地开始谈情说爱了，被人逮到就顺理成章地敲了报告。
       以下摘自杨康的小说《我的野蛮室友》：
 "本小说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
 我的室友非常可爱，我每天睡觉前都要扁他一顿，我用的招式叫'黑熊踩面包'，就
是跳到他的床上一脚踩在他的身上。他用'海龟散步'反击，就是四肢撑床，用背一拱，
把我拱回自己床上。
 由于我每天晚上折磨郭靖，隔壁的尹志平总是被搞得睡不着觉，有一天他决定前来
看个究竟，结果正好看到我在'黑熊踩面包'，他惊讶地说：'虽然在马来西亚已经合法了
，但是在中国你们还是不能这样啊。'我当即回身一招'武大郎回头'把他踹了回去。
 ......
 我们单元A室的赵志敬是中文系的，和现在的郭靖一样，是个不折不扣文学青年，且
喜欢一支叫作拉齐奥的球队。赵致敬平时什么事情都喜欢和人讲道理，但是一有人诋毁
拉齐奥，他就要和人家拼命。有一天他在我们寝室看拉齐奥对国际米兰的直播，郭靖不
小心赞赏了国米一把，赵致敬立马站起来对郭靖说：'郭靖，我虽然知道我打不过你，但
是有一件事情我一定要跟你讲清楚......'
 ......
 郭靖的女朋友黄蓉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话说那次郭靖选了一门中文系的叫《音韵
学》的课。到考试前他还硬是什么的都不懂。他对黄蓉说哎呀怎么办，这下暗要被关了
，黄蓉对他说，'亲爱的，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被关的，'郭靖悦，黄蓉说，'你放心，我
会闭上眼睛的。'
 ......
 我最近一段时间做什么事都很倒霉，连走在路上和人打招呼都如此倒霉。A：'哦，
杨康是你啊，几天不见，你都长成这样子了......'B：'杨康--到我们寝室来玩呀。我最近
养了条狗，你来和它玩吧......'C：'......听说高峰死了。哦，对了，好久不见，你还好吧
......'我把我的倒霉事情讲给郭靖听，他的建议是叫我去买彩票。看样子现在流行这样子
安慰别人。
 ......
 我们单元除了我和郭靖其他人都是中文系的。中文系男生少，但是个个都酷爱踢球
，而且他们白天不踢，总是到深更半夜去学校北区门口的路上在路灯下踢。以我的推断
他们之所以白天不踢晚上踢的原因只有两个，要么他们在演练秘密阵容备战系联赛，要
么是他们的脚法实在羞于见人只好晚上偷偷踢。我和他们一起踢过一次发现他们踢球根
本无阵容可言，所以排除第一条原因的可能性。不过我说这话千万不能让赵致敬听到，
否则他又要说：'杨康，我虽然知道我打不过你，但是有一件事情我一定要跟你讲清楚...
...'
 ...... 

<未完待续>
 郭靖跳出来喊："他说的都是真事，把别人的事情搬出来写文章卖钱，大家千万别信
他。"
 杨康说："Kao，既然是真事，为什么还要叫大家千万别信我？大家都是大学生，说
话有点逻辑头脑好不好，拜托。"

（十）
 这天郭靖去上自习，回来的时候发现书包里多了一本本子，本子上写着名字：计算
机系，梅超风。他想，可能是谁的占位本丢在课桌上被自己不当心错拿了回来，反正是
计算系的，黄蓉在她们系人头熟，应该认识，叫她还给人家就是了。于是他也没放在心
上，把本子随手扔在了桌子上。
 到了晚上，杨康上完新东方的GRE班回来，刚刚接受了东方老师的煽动与鼓舞，掏出
红宝书准备第十五遍开始背a打头的单词。话说杨康背单词通常是这样的，每次下定决心
背单词之后都会从a背起，最多背到c之后看到c打头居然那么一大陀单词就背不下去了。
下一次再决心背单词时必然已经把前一次背的全都忘了，只好又从a背起。据杨康自己说
他一度曾背到f打头的单词，不过除了他自己谁都不信。比如今天，他刚掏出红宝书，看
到书背后印着的那张俞大叔的脸，就觉得受不了了。捧着书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瞄到桌
子上有本没见过的本子，就顺手拿了过来翻了翻。本子第一页写着四个歪七歪八的字：
九阴真经。杨康想，九阴真经是什么东东，莫非又是郭靖借回来的什么莫名其妙的古汉
语的资料？往后面翻了几页才发现原来是本手抄本的小说。这一翻之下杨康就把红宝书
丢在了一旁，因为他发现，这本小说不是一本普通的小说，而是一本色情小说。杨康躺
在床上捧着那本《九阴真经》一边看一边朝郭靖大叫："郭靖，你太没人性了，居然看这
样的小说..................也不叫我一起看。"
 郭靖辩解说："暗没有看过......暗是无意之中捡到的......正准备去给黄蓉。"
 杨康说："了解。"于是他上BBS发了一篇文章：
 标题："一个诚实的人捡到一本色情小说该怎么办？"
 正文："他说要去交给女朋友。"
 结果很快被re上了十大，大家分别就"诚实"、"人"、"色情小说"、"怎么办"展开了
热烈的讨论。而《九阴真经》则在单元里飞速地流行开去，看过的人纷纷提出经典这二
字评语。据说尹志平就是因为看了这本小说几年以后萌生了犯罪的邪念，这是后话，表
过不提。
第二天黄蓉来找郭靖的时候，正值那本本子传了一圈传还到郭靖手上，郭靖正乘杨康酣
睡之机偷偷研究这本小说，结果被黄蓉一把把本子抢了过去。黄蓉说："哼，你不是号称
要交给我的吗？"她抢过本子瞅了一眼，看到九阴真经四个字，顿时大吃了一惊，她问郭
靖，"你知道这是本什么东西吗？"
郭靖诚惶诚恐地说："暗认错......暗......"
 黄蓉说："不是这个问题，这本《九阴真经》原来是我老爸的。"
 杨康在床上翻了一个身说："e，原来你老爸也喜欢这个调调啊。"
 黄蓉抡起地上杨康的拖鞋砸了杨康一拖鞋，然后才说："其实我爸也没看过这本东西
，他当宝一样把这本东西搞来，没过几天就被这个梅超风偷走了，他还大发雷霆，开除
了四个学生，想不到这本东西里面写的竟然是这个。"

       杨康把拖鞋从床上踢回到地上，继续发表评论说："你爸大发雷霆也情有可原啊，这
本东西写得确实经典。不如由我去把这本东西送还给你爸吧，叫他以后我申请美国大学
的时候帮我写推荐信就可以了......哎哟。"
 他又被黄蓉用郭靖的水杯砸了一水杯，他开始后悔当初推荐黄蓉去看《我的野蛮女
友》这部片子，同时暗暗庆幸昨晚把郭靖的杯子里的水喝完了。此时他看到郭靖向他投
以同情的眼色，心中稍觉欣慰，孰不知郭靖同情的不是他，而是自己的水杯，被黄蓉砸
在杨康的身上有弹到了地上。
 郭靖问黄蓉："那你爸到底为什么要把这本东西当宝一样搞来呢？"
 黄蓉拿起本子翻了几页说："这个我也不大清楚，那时候我还很小，我爸也从来不跟
我提这件事情，我是从被他开除过的陆乘风那里听说《九阴真经》和梅超风的。"
 郭靖说："暗......暗的意思是说，你......你是不是急着把这本......东西还给你爸，如
果不是很急的话......不如......不如让暗先......看完。"
 黄蓉一甩手将本子扔向郭靖面门，说："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不过小说写得确实不
错，你可以先拿去尊敬一下洪七公，他一定喜欢。我今天中午还有报告要听，先走了，
回来再来给你洗脑子。杨康，我砸你这两下批准你在我走之后砸郭靖砸还。"
 黄蓉前脚刚走，周伯通后脚就来了，"郭兄弟，听说你昨晚捡了本好东东，有没有真
的交给黄蓉呀？交给她不要紧，我帮你想办法搞回来。哦，没给她呀，有前途有前途，
给我看看。咦，是《九阴真经》？"
      杨康的GRE是大三升大四的暑假里考的，考的是最后的那几次机考。在考GRE前的一
个月，杨康刚刚把红宝书上a打头的单词背完。那年的暑假是杨康有生以来最难忘怀的一
个暑假。整个七月，杨康拔掉寝室的电话线，独自窝在寝室里足不出户，每天起床对着
电脑做题，太阳下山就搬把椅子坐在阳台上背单词，背到万籁俱寂的深夜回去继续对着
电脑做题，一直做到凌晨三点准时睡觉。寝室里没有空调，只有一个小破电扇，杨康还
不敢自己吹，他的那块毒龙的CPU运行着GRE的模考软件的时候火热无比，时时有燃烧生
命奉献给GRE的决心，杨康只好卸掉机箱挡板，把电扇对着电脑吹，好让他的毒龙冷静冷
静。敞开的机箱里电源风扇呼呼地响得特别起劲，吸引了许多蚊子在那里盘旋，时不时
有蚊子飞进去或者被卷进去啪嗒一声被电死。初时杨康并没有在意，直到有一天电脑忽
然自动关机，然后再也打不开了，杨康查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查出毛病，后来他拆开电源
，发现里面死了有百多只蚊子......杨康觉得那个暑假什么东西都特别疯狂，无论CPU还是
蚊子都特别疯狂。每天傍晚杨康一手拍打着蚊子一手捧着红宝书在阳台上背单词的时候
，如果他望见远处的晚霞，他就会开个小差想当初下决心考GRE到底是为什么。郭靖去考
中文系的研究生是因为他喜欢那个行当，黄蓉考中文系的研究生上因为只要跟着她的傻
gg她干什么都开心。只有他，想不清楚自己的将来，也想不清楚自己的现在，整天希里
糊涂做着不知所云的事情，读GRE干什么？出国吗？出国干什么？就像大学到现在读了三
年到底干了些什么？......不，不是只有他，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子的，搞不清楚自己的境
遇，搞不清楚自己的出路，等着时间的流逝把自己带到一个恰如其分的位置。只有单纯
得像郭靖一样心里什么杂念都没有的人，或者聪明得像黄蓉一样把什么都看穿了的人，
才会坚持着理想，而这样的人一所大学里会有多少呢......想远了，回来，回来，背单词
，背单词......天色暗了，杨康打开阳台的灯。天色昏暗：开灯，问题及其解决办法关系
，如果GRE考到这组类比可以对幽闭恐惧症：顺势疗法。杨康有一种要走火入魔的感觉，
于是他放下书，去冲了个澡，到北区门口的水果摊转了一圈买了个西瓜权当晚饭，回到
寝室开了西瓜一边吃一边上BBS在English Test版和几个志同道合的伙伴照例将ETS痛骂
一顿--这是他每天唯一的娱乐活动。西瓜吃完后扔掉西瓜皮，杨康回到阳台灯下继续背
单词。
 杨康本来打算考完GRE出来先当众大哭三声，然后再大笑三声，在众人的注目下一言
不发地离去，他就可以把这段魔鬼一般的日子抛在身后。然而真正考完的那天他没有那
样做，考完电脑评给他一个优秀的2300分的成绩，他带着肉体的极度疲乏和精神的极度
亢奋悄无声息地回到寝室。毒龙的CPU依然火热，他一下子不能适应眼前的生活，没有了
GRE的日子他更搞不清楚每天应该干什么，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他打电话给远在内蒙古的
郭靖，郭靖刚刚睡醒说："哦，好，恭喜恭喜，报告报告。"他打电话给穆念慈，穆念慈
问他："你真的要出国吗？"杨康说："我不知道。"穆念慈说："你什么都在敷衍我。"杨
康火了，"啪"地挂掉电话。他抬头从阳台看出去，他想到马上就是大四了，就是在这所
学校最后的一年了，在学校里折腾了三年，他第一次对着这所学校如此感伤。
     郭靖听到周伯通和黄蓉都知道这本《九阴真经》，觉得这本书很有来历的样子，就问
周伯通说，这是一本什么样的东西，怎么大家都知道它。周伯通不肯说，只是问郭靖借这
本本子说要回去看看。郭靖知道他的小孩脾气，也就借给他了。周伯通拿着本子乐颠颠
地走了。杨康起床开始上BBS灌水，郭靖觉得饿了就叫了份外卖，准备吃完上课去，下午
又是洪七公的课。在等外卖的间隙郭靖也上了一把BBS转悠转悠，正好转悠到food版，看
到上面在介绍诸多美食，越看越饿，偏偏外卖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可把郭靖郁闷得不
成样子了。于是他结合他的亲身体会发了一个帖子："建议大家叫完外卖之后千万不要来
food版"，不料许多人都在一边等外卖一边看food版看得到吃不到馋得不行了，纷纷借这
个帖子谈理想谈感受不一会儿就灌了好几屏的水。当郭靖终于吃上了他苦等良久的外卖
却发现他已经在food版上因为挖坑被封掉了。郭靖咀嚼着回锅肉盖交饭喊冤道："为什么
我说了句真心话就要被封，没天理啊，我要dispute~~~~~~~~~"可惜上课要迟到了终于没
来得及dispute。
 下午上完第一节课的课间黄蓉听完报告心满意足的来了。洪七公过来跟他们俩说叫他
们上完课到他办公室去一趟。原来洪七公要问他们关于读研的事情。
 在办公室里洪七公问他们："你们想清楚要做我的研究生了吗？"
 郭靖、黄蓉一齐回答："是。"
 洪七公说："你们要知道这几年中文系就业出路不大好。"
 郭靖老老实实地回答："知道，人家都管中文系叫丐帮。"
 黄蓉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只见洪七公一记降龙十八掌打向郭靖。郭靖今天已因说真
心话吃到了两次苦头。郭靖终于明白了一个教训：做文学青年要讲真话，但是做文学青年
想做出点名堂出来就万万不能讲真话。
 郭靖得了个教训走了，黄蓉忍不住偷偷问洪七公："搞文学到底好不好玩？"
 洪七公说："三十岁以前你会觉得很枯燥。"
 黄蓉暗自高兴，以为就前十年比较郁闷，到三十岁就可以像洪七公一样深得中文精髓
，以后的日子就得心应手好过了。哪知洪七公继续说："三十岁以后你就习惯了。"
 郭靖刚回到寝室，周伯通兴高采烈地来找他，把那本《九阴真经》的小本本还给了他
，并告诉他说："哈哈，黄老邪关我关了十六年，总算答应让我毕业了，还让我休辱了一
把。多亏你这本东西了。"
 郭靖问："这本《九阴真经》到底是什么东西？黄药师干嘛要关你那么多年？"
 周伯通说："呵呵，这个说来就话长了，反正你帮我那么大的忙，我就讲个故事给你
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