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从美丽开始--追忆翁美玲

一切从美丽开始--追忆翁美玲
在十几年后，我们依然可以清晰地记起当年《射雕英雄传》中那个娇憨可人的俏黄蓉，那时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刚刚被引进来，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是半生不熟的东西，在此之前，读惯《水浒》、《兴唐传》和《儿女英雄传》的人们并不太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着那样一种用文字构筑出的揉杂着神奇武功和侠骨柔肠的精彩境界。
　　及至在电视上看到了活生生的"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和活生生的大侠美女，人们简直像郭靖发现了《武穆遗书》一样兴奋，一边如从前看国产片般津津有味地分辩评说着"好人""坏人"，一边似懂非懂地体味着郭靖与黄蓉、杨康和穆念慈之间的爱恨纠缠。而翁美玲，这个原本是布料设计师的女孩，以成功地勾勒出一张聪明美丽的黄蓉脸谱，而印在了一代人的心里，定格成永远聪明美丽的模样。　　郭靖和黄蓉后来在桃花岛上过起了双宿双飞俗人羡煞的生活，有点像安徒生童话的结局--"从此后，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而现实中的翁美玲，却因逃不过爱情的杀伤力，在26岁的年纪里，告别了这个繁华喧闹给了她爱也给了她怨的。她选择了一种很美丽的死法--煤气自杀。据说这样人死后的面容会带一种仿似天然的红晕。

　　90年代，无线电视台再次翻拍了《射雕英雄传》，新一代的黄蓉是同样娇俏可人的朱茵。我们有理由相信，只要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继续风靡下去，一版又一版的《射雕英雄传》就会被人们不停地翻拍出来，一对又一对的黄蓉郭靖也会被不停地制造出来。然而，我想，大概没有任何一个"黄蓉"可以和翁美玲演的那个相比，因为翁美玲的"黄蓉"，是用沉甸甸的生命作注脚和后缀。在俗世的天平上，有什么，能够重过生命呢？

　　2000年，是翁美玲41岁的生辰和15周年忌辰。

　　这一年，我们这个地方的小电视台重播了无线台1982年版的《射雕英雄传》。在静夜里，看荧屏上的翁美玲眨动她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如花笑颜间露出可爱的兔牙，一声声甜甜地喊着"靖哥哥"，忽然有点疑幻疑真。无法相信，这样一个鲜活的女子，已经永远长眠在终年冷雾弥漫的英伦，安息在一座上面刻着"没有你的日子世界多么冷寂"的英文墓碑下。

　　这一年，我还在屏幕上再次见到了汤镇业--当年翁美玲事件中的男主角 --在翁美玲死后把梳子一折两半放到她棺木里以发妻之礼为她送行的人，他在为一个品牌的服装做形象代言人，不再是当年那个英俊小生，有点中年发福了。

　　同样是这一年，为了求一刻暂时的宁静与放松，我参加了一次欧洲七国游，整个行程中，伦敦只是极短的一段，成日跟着导游跑来跑去，并没有机会去看一下这个女子的墓地。离去的火车启动的刹那，有一点点遗憾。忽然记起她去世后的10月，在这里曾举办过一次《翁美玲遗作展》，展出的是她历年来的美术作品，所得的部分收入后来按照她生前意愿捐给了伦敦的共和中文学校作购置新校舍之用。当伦敦的风景一点点地退到身后的时候，我在同游伙伴热烈的交谈中静默地揣想着，15年过去了，不知道翁遗愿中的那座新校舍是不是已经挺立在共和中文学校的校园里，迎来送往了一批批像她那样在遥远的国度成长起来的、说中文的年轻人呢？与此同时，我发现，我已经从一个热衷于收集翁美玲贴画和照片的小女孩，变成了为生活和渺小的理想而奔波的成年女子。至于翁美玲，从前是青春期里无法解释的深度痴迷，现在却是匆促的生活之间偶尔掠过的一丝浮生感叹了

如果你重返我们中间，整个世界也变成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