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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萧峰:寂寞的悲剧英雄

萧峰的身世很悲惨。他本是契丹人,只因奸人阴谋,群侠失算,以致全家都成为牺牲品:其母被杀,其父跳崖,自己更是从小就孤苦伶仃。但是他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加之有高人指点,故在武学一道大有成就,有“北乔峰”的美誉。《天龙八部》一书中,萧峰自出场便鲜有敌手,纵然以一身敌三强,犹占上风。

  他本性善良,是个义薄云天、古道热肠的好汉子。在丐帮时,他对待下属如同兄弟,一片挚诚,可说的上是“德高望重,恩威并施,深孚众望”,是一位极杰出的领袖。如果生活就像这样平平静静地继续着,那该多好!萧峰虽然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却也永远无忧无虑。然而天意弄人,他无意中得罪了一个女魔刹--马夫人。这个狠毒的妇人为了泄一己私愤,利用前帮主的遗言弄诡,将这残酷的事实大白于天下,还令他蒙上不白之冤。这对于萧峰是特别的痛苦。三十年来他始终不知自己是个契丹人,他一直从汉人的角度在恨着“契丹狗贼”,却没想到恨了三十年,却要开始恨自己!


           寂寞英雄

  “会须一饮三百杯”,萧峰酷爱饮酒。他只是个草莽汉子,所以根本没有想过什么“饮者留其名”,也不懂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处事理学。他喝酒,只是在宽慰自己的心罢了。萧峰铁骨铮铮,是个“一肩担风雨、两手托乾坤”的英雄豪杰,他不愿向别人诉说自己半生的艰辛,也没有人敢去问他内心的苦闷。英雄的悲哀其实不是世人不识英雄,而是世人太敬重英雄。英雄也是人,也有人的种种情感,也有他脆弱的一面。可是尘世间平常人有倾诉心事处,他萧峰却无人共鸣。

  萧峰的一生可说是寂寞的。虽然他有两个生死兄弟,但一个为人诚实木讷,无意纷争,一个出生帝王之家,难解沧桑。三人八拜相交,只是义气相投,相互敬重之意较多,而对萧峰的内心,他这两个义弟都很难懂得,也从不曾懂得。他们不知道萧峰正在努力地避开这喧嚣的尘世,却又被无情地卷入这险恶的江湖;他们更不知道萧峰虽然外现峥嵘,但内心早被这纸薄的世情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们无法体会“两面都不是人”的痛苦;他们无法体会“拔剑四顾心茫然”的失落感。他们更缺乏“以一己之力,抗三生之命;舍一己之利,求万世之安”的气魄,所以他们并不了解萧峰。

  真正了解萧峰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阿朱。阿朱的身份地位确实不高,自言只是个“低三下四的丫鬟”。不过萧峰并不在乎这些,他视阿朱为红颜知己,共同许下了“边塞牧羊”的美好心愿。可惜天妒英才,萧峰伤痕累累的心灵遭遇雪上加霜。他做梦都不会想到,最心爱的人却是死在自己手上。“塞上牛羊空许约,情缘天定不由人。”一段真挚的爱情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儿女情长想也无,怎叫英雄不气短?萧峰表面上是个禁欲主义者,其实他内心用情深似海。他不像段誉那样爱得轰轰烈烈,也不像虚竹那样爱得叫人称奇。“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他所有的爱情都倾注在阿朱的身上,是以他胸怀虽广,却只能容阿朱一人。阿朱死了,他的爱情已无寄托,却最终化作对天下苍生之爱--这就是萧峰!这就是英雄!


           悲剧英雄

  萧峰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他在经历了身世的痛苦后,清醒地认识了自己并坦然接受了这个戏剧性的事实。他不再为汉与契丹之分耿耿于怀,还做了辽国的南院大王。这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萧峰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又豪爽机智,是个顶天立地的伟丈夫,所以,也只有他才摒弃世俗之见。

  可是就在一切都能重归平静的时候,新的麻烦又像冤魂一样缠上了他。从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一直到死,他都活在矛盾中痛苦不堪。为着这个莫名其妙跳出来的身世,他变得两面受敌,一下子被扣上了“汉奸”和“契丹叛贼”两顶帽子!奸诈小人鬼魅般如影随形的迫害他,连老天也总跟他过不去,最终把萧峰逼到了“天下之大,无处容身”的绝境上。这种人生中最难承受的打击与搓折,在金庸小说没有第二个人经历过。在品尝了家、国、情、爱……种种方面的痛苦酸楚之后,萧峰还能怎样?唯一死以谢天下罢!

  在两军箭拨弩张的时刻,萧峰挺身而出,用自己的生命,换来辽国的退兵,将一场近在眼前的浩劫化为无形。陈墨说萧峰的境界要高于郭靖,因为萧峰是国际主义、和平主义者,而郭靖仅仅局限于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我想萧峰决定阻止战事的时候,可没有想过这么高深的意义罢?他只是怀着一个很朴实的想法:不要让两国老百姓受难。他的做法是很幼稚的,值得赞颂却不值得提倡。他是在用江湖的思维定式来对待一个政治问题。他以为耶律洪基一言即出,就必然能换来和平。其实这个辽君既然已经能够背弃兄弟之情起兵南下,又怎么不可能撕毁这城下之盟呢?

  有位金学研究者将郭靖定位为“大侠”,而将“萧峰”定位为“英雄”,这是很有道理的。“侠”行事的思想前提是“大仁大义”,后盾是“为国为民”,就像郭靖,他做事必定会考虑其有无意义。他可以为守襄阳去刺杀安答拖雷,也可以去刺杀安答之子忽必烈,但他不会去做萧峰那样的傻事,因为没有价值。侠是有所为而有所不为的,“英雄”则不同,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就是萧峰这种人的选择。

  也许在萧峰的心中,早已抱定死的信念,他不一定是为了阻止耶律洪基而自尽,也不见得是为了什么忠君思想而自杀,对他来说,世事的酸涩和艰辛已经品尝得太多,脆弱的心灵已无法承受,更何况爱已随风,生无可恋,倒不如死了干净。


             尾声  

  不管怎么说,在别人看来萧峰的死是有深远意义,能上升到很高的层次。萧峰的一生是充满的辛酸的,但是他始终没有对这个世界有什么仇恨,更加没有改变自己为人处事的原则。他永远那样侠骨柔肠,永远那样豪情万丈,永远那样光明磊落,永远那样立地顶天。在我们的心目中,萧峰是个完美的男子汉,尽管我们知道他只是一个太过理想的虚幻人物,却仍然敬重他,爱戴他。寂寞的豪杰轰轰烈烈的死去,成就的是一世“英雄”,留给我们的,是些许心酸。
堤畔风闲弱柳,厢园草寂浮萤。 侯门相府眼中轻,从此天涯形影。 秋水只盼侠士,春眉常笑书生。 芳魂消散怨多情,非是姻缘宿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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