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晚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没有想到你半夜会打电话来。挂下电话的时候，想到，原来送给你是很合适的。再深沉的伤处，总会有平复的一天。回头处，也许你会笑今日的张皇与泪水。
竹梦三生
到云栖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半。将要西斜的太阳淡淡斜照着摇曳在疾劲东风里的千竿翠竹，沙沙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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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栖竹径”是西湖新十景之一，小时候母亲从莫干山旅游回来，途径杭州，给我带了竹子书签作礼物，细细长长的十根书签，画的是西湖新十景：“虎跑梦泉”、“龙井问茶”、“满陇桂雨”、“吴山天风”……我最喜欢的却是“云栖竹径”，只为了那样一条翠竹相迎的羊肠小道，就能引起无穷无尽的遐思。修竹森森，风吟阵阵，深山不见人的幽静与恬淡。
然而虽然很早就想来拜会千竿翠竹，可惜山深路远，大学四年了都没有遂愿。竹林风流，便一直在梦里，吟唱丝丝缕缕阮籍有过的悠扬琴声吧。
一行是五个女孩子，走向幽篁深处，嬉笑不已着一路留影。小径弯弯，竹影沉沉。走到洗心亭，无尽的冷然便漫上来。
“翠滴千竿遮径竹，寒生六月洗心亭。”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池水清澈见底，寒意泠泠无限。亭畔有人徘徊，有人稍坐，是对水轻叹，还是扪心自视？岁月如尘积，多年下来，心上，也是尘埃厚厚了吧。这碧潭清泉，便真的能洗尽满心的尘垢？
那么，一直怀着的深深深深的心事呢？是不是，也是一样的，能随着池水漾去，不再有那么多的羁绊那么多的牵系，割不断舍不去？
眼底渐渐有雾升起。
她们有时候会说我，人就在她们身边，心却像在遥远的天际，长长的距离。笑，也许不经意间，还是会流露出有遗世独立的清冷孤高？哪怕眼睛看着，心还是不在这里。是心上的尘埃太厚，才会有这样时时的茕茕孑立；还是心上的忧思太深，才会有这样的忽忽游离？又或者，只是因为喜欢这千竿翠竹，便深深把自己锁进了只有自己才能进去的天地？
有的情有的悟，也许永远都不足为外人道，只能在心底深深收拾起，轻易不敢翻检不敢想起。偶尔触及，便是长长的惆怅和恍惚。
一径地走，满目青绿。
一直觉得，青绿色的风景是在最明艳最有生气的背后，带给人无限的清冷伤心。空山寂寂，鸟语声声。竹林斜阳，心上尽是温柔的惆怅和伤怀。喜欢这样的景致，甚至喜欢它再凄清一点才好。也许只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感觉，它们和我的性格契合，所以义无反顾地喜欢。
江南多雨。四月的时候，听姐姐说，那里的春天，是大风。风越吹，树绿得就越快。遥想塞外风光，是不是，风沙飞扬？暑假的时候在家经常看中央十套的《教科文行动·历史篇》，有一次说到云岗石窟，满山的灰色。如果那里很多绿色的话，很可能那些石像就不会留存至今了。再想到身边，缠缠绵绵的绿意，温柔又冰冷地将人包围。
盈盈说她喜欢冰，其实我也喜欢。一直喜欢腊梅多于喜欢梅花，因为那样凝冰的飒爽英姿。折一枝来供瓶，满屋里香上一整个冬季。想到《踏雪寻梅》里唱的“好花采得供瓶养，伴我书声琴韵，共度好时光”，总会会心而笑。二月底的时候去灵峰探梅，整座山云霞一样的绯红，映着明媚的日，满是暖暖的氤氲花香。再没有林和靖“暗香浮动月黄昏”的清冷孤傲。别有幽愁暗恨生，便开始遗憾这次灵峰之行。只在“天缘”石畔，看风吹处绿竹的微微摇曳，方凝然有了幽静的感伤。
路的尽头，是明朝莲池大师的墓。圆冢高高立在陡陡的一道石阶之后、修竹环顾之下，平静地看着年复一年来往的过客。
忽然想起自己说的识青，终究看不透的风景，原来到了今天，早就有了一个完美的诠释。那么多的路走过来，哭过笑过，生气过任性过，伤心过决绝过，最后，刀锋闪处，画一个圆，圈进所有的悲欢，封住，不再想。
有很多事很多情，当时心心念念的执着，原来终究还是有云淡风轻的一天。心中无怨，便不再会有嗔。
横竹吹商，把这中间历过的路，斑斑驳驳的痕迹，万千心事，都吹尽一箫中。
山中一夜。
翌日，出山的时候，车子取道三天竺。经过中天竺的时候，遥遥对着天竺山下长草丛中的三生石致礼。原来不过两年，就如同三生。前尘往事，终归于尘土。
2004-3-7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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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8 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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